上個星期,蔡春華先生打電話給我,約我在他主編的《意》雜志上開辟專欄,因為他說在網上偶然看到了我幾年前寫的一篇文章《再見吧,創意!》,覺得有意思。這讓我想起幾年前我去深圳拜訪他,他開車載我到海邊吃海鮮的往事,汽車在漆黑的山路上行使的畫面,至今還留在我腦子里,我一邊望著窗外陌生的風景,一邊分享他的創業故事,很感慨。
《意》雜志是一本廣告行業的讀物,作為一個品牌設計公司的管理者來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距離,但是既然是朋友之約,我又喜歡寫字,就欣然領命吧。我把蔡春華寄來的五期雜志通讀了一遍,果然“創意”這個詞重復率很高,那就讓這個專欄還是從創意說起吧。
一個月以來,史智勇都沒什么事,天天泡在高爾夫球場上,又黑又瘦,一看就像一成功人士。他是我的客戶兼好朋友,之前在凱晨廣場做副總,主管營銷,號稱中國地產十少之一,現在凱晨廣場清盤了,他等著老板給他派新的任務。我見他閑得要命,就請他幫我寫早晨設計我們自己的廣告,因為他不僅是非常優秀的營銷專家,又是我多年的客戶,非常了解客戶怎樣看待一家設計或廣告公司。他豪不猶豫,把我們之前給自己定位的“這個專家”“那個專家”全部劃掉,第一句就是:“讓創意見鬼去吧。”然后是“早晨設計是我見過的第一家建設專業圖書館的人,第一個在洋垃圾里撿知識的人,第一個為員工建 電影院的人,我相信創意不是冥思苦想,創意是一種學習方法。”
在一些胼胝的習慣了感性思維的廣告人眼里,“創意”是一個神圣的字眼,似乎擁有點石成金的魔法。而思維理性的商人們,則不這么認為,他們更加看重策略和對一系列將要發生的過程的嚴謹規劃。在這個策略里,產品要賣多少錢,賣給誰,在哪里賣,怎么賣,是至關重要的問題。在這些環節上面的錯誤判斷,是演繹出一幕一幕悲慘失敗的原因。于是在他們眼里,廣告和設計只是對這一策略的執行環節,那些需要花上一分鐘時間思考,或者需要讀者具備腦筋急轉彎的能力才能恍然大悟的“創意”,往往是商人們反對的做法,因為無數收視調查早就讓他們知道,除了廣告人之外,沒有多少人會主動對廣告感興趣。
我們有一句經常掛在嘴邊的話:“不要在自己腦子里找答案,因為那里沒有!”這么說是因為今天的世界應了20年前崔健的一個預言:“不是我不明白,而是世界變得太快。”在信息爆炸的今天,最好的創意莫過于掌握一些聰明的學習方法,學會了學習你就會發現,其實觸動人心的句子和畫面就在我們身邊的生活里,就像一個天使看著你、陪伴著你。
2003年春天,我和史智勇開始盤算凱晨廣場的營銷策略,那時工商銀行總行對面的那片地上,光禿禿地只有兩棵200歲的古樹孤零零地等著被園林局移走,我們手里也只有一張SOM勾勒的效果圖,我們還知道它將是長安街邊最昂貴的建筑之一,僅此而已。我們知道,我們的客戶只是那些數得過來的超級企業的老 板,調查公司的人說:只有在汽車和飛機上能夠向他們輸送廣告。
我喜歡給自己制造一個幫助創作的情境,而且這個情境需要和眼前的客戶保持一致,于是我們天天坐在頂級寫字樓的咖啡廳里,觀察著來來往往的商人,形形色色的過客,他們整天干什么,靠什么賺錢,交什么朋友,說什么話,為什么需要這樣的建筑、這么高大的空間等等。很多知識都是我們不曾了解的,我喜歡做沒有做過的事情,那樣可以學習各種各樣的新知識,認識更多的新朋友。幾個月下來我們倆互相推薦閱讀了大量的書籍,也結交了許多建筑師朋友,拜訪了著名的商人和企業家。我們終于找到了他們的弱點,并不像想像的那樣徹底傲慢,他們非常崇拜比他們更成功的企業,站在喬布斯的面前,那些億萬富翁也像個追星族
終于有一天,我在一張咖啡店的餐紙上寫下了我們的收音機廣告:蘋果讓PC成為藝術,RollsRoyee令奔跑感到光榮,即使是禁酒主義者也有收藏Hennessy的嗜好,Armani把時尚變成了你自己的,其實你的企業也是一個帝國,只要站在巔峰的行列。不久這個廣告通過汽車里的收音機, 傳遍了北京,有客戶開始關注我們。 五年下來, 這個建筑已經像水晶宮一樣站立在我們面前, 中化集團、 勞力士、 路透社、 渤海銀行等一批頂尖客戶相繼成為建筑的主人。
用《再見吧,創意!》里面的一段話結束今天的聊天,希望你這一個月工作快樂。再見吧,創意!答案就在人頭攢動的自由市場上,在人們為幾毛錢而討價還價的爭吵聲里;答案就在地鐵里,在人們上班下班彼此擁擠的抱怨里;答案就在收銀臺前排隊的人流里,在他們掏出真皮錢包時不經意的議論里;答案就在彌漫于咖啡廳空氣中的味道里,在人們肆意揮霍時光的相互吹捧中;答案就在股票市場上瞬息萬變的數字里,在那些決定命運的小數點前后一位的狹小空間里;答案就在高爾夫球場草地上的清脆的乓乓聲里,在人們一擲千金的隨意里……